李大光：我在国防大学从事国防教育多年了。最近习主席刚刚到国防大学视察，对军队院校教育改革给予了最新的指示。习主席对我国先进的信息化技术，特别是在国防领域的应用，以及国防和军队的建设、改革的促进作用非常重视。今天有幸受到组委会的邀请来到论坛参加会议，确确实实非常高兴。根据组委会的要求，我今天向大家汇报的题目是“国防大数据的安全意识”。

    我们知道，随着国防大数据的发展和转化应用以后，给人类的生活和社会带来了许多新的变化，如今政府、企业决策、管理和控制等等，正在从业务驱动转为数据驱动，给我国大数据产业带来了黄金发展时期。当前讲“互联网+”，“互联网+”是大数据应用的一个具体的体现，可以预计大数据推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推动国防的建设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如今大数据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并与各个领域的发展和建设紧密结合，出现了许多相关领域大数据的概念，我下面介绍的是国防大数据的概念、医疗大数据的概念、教育大数据的概念等等，种种大数据丰富多彩。

    下面我根据题目主要向大家汇报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国防大数据的概述，主要是介绍一些基本的东西，二是国防大数据的应用与安全问题，三是国防大数据应用面临的挑战。

    第一，国防大数据的基本东西。这里我介绍两个概念，一个是国防大数据的概念，再有一个是国防大数据的特征。
    大数据是指规模庞大、超过传统处理和存储能力的海量数据集合，这种海量数据集合具有规模性、多样性、实时性、价值性等显著的特点。物联网、云计算、移动互联网、手机、平板电脑、PC以及遍布全球各地各种各样的传感器，无一不是数据来源和数据的承载方式。这种大数据在军事领域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并且出现了国防大数据这一全新的概念。

    我概述当中一是介绍国防大数据的概念。国防大数据是保卫国家主权，统一领土完整和安全而展开的军事活动所生成的各种数据资源，可以说它是国防和军事有关的政治、经济、科技、文化、外交、教育等方面的活动所生成的数据资源，是大数据技术及起支撑下应用系统在国防和军队领域里的应用。这个定义综合了国防和大数据的需求，表明了国防大数据主要的内涵和特点。

    大数据时代的国防建设需要新的国防战略思想体系来指导，在大数据的环境和背景下，我们的国防建设思想和理念，应该要有一些转变。如今这种大数据已经成为支撑国防和军队建设一个重要的战略资源，这种大数据开拓了国防建设的管理内涵，创新了国防管理的方法，使得国防管理者能够更多的借助量化手段提升管理水平。在未来阶段中，各个军种，一体化行动联合不断，大数据可以为联合作战提供最好的战场服务。大数据背景下的信息化战争将从根本上改变单一军种作战的思维定式，推动军事战略、体制编制、武器装备、战略战术、管理理念朝着大数据背景下的信息化联合作战相适应的方向创新发展。

    因此，一个国家在网络空间大数据主权，可以说已经成为制陆权、制空权、制海权、制天权之后各国博弈的新焦点。如今军事大国均已将大数据技术作为国防科技发展的重要方向。比如说美军投入了巨额的资金，确立了大数据支撑决策网络空间作战电子站、电子防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自主系统与人工智能系统为重点的研究领域，确立了美军队大数据方面的优先发展的优势。另外，在实战中，美军也把大量的大数据应用于作战当中，比如说现在侦/打一体的无人机，在中东战场，阿富汗战场和巴勒斯坦战场上，发挥了有人战场所无法发挥的作用。有人战机进入对方领空首先要受到国际法的制约，还要受到国际社会的谴责，但是现在无人机可以在和平时期随意进入任何国家的任何领空，规避了国际法，国际法受当时的局限性，利用目前的漏洞来实施他的作战行动。大家还记得，杀本·拉登的时候，无人机已经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未来国防大数据可以将信息化战争推向智能化的战争，实现情报智能化、指挥智能、武器智能化、感知智能化以及后勤和装备保障，政工的智能化，这是第一点，大数据的概念。

    第二点，介绍大数据的特征。国防大数据归纳起来既有传统大数据典型的“4V”特征，规模、种类、价值和速度，这是它一般性的特征。同时也具有自身所有的“6S”特征，两超、两高、两强的特征，超复杂性，超保密性，高机动性，高安全性，强对抗性和强实时性，这就是国防大数据与民用大数据所不同的特征。

    超复杂性，国防大数据覆盖面非常广，数据种类也非常多，信息维度非常高，质量问题非常突出，目标几乎涉及全球数据领域，面对红军、蓝军、友军各种数据，分析处理难度远远大于民用大数据。

    超保密性，军用数据直接关乎国家的安全，战争的成败，可以说是双方侦查和窃取的重点，需要更安全、更高效的安全保障，数据安全性远远超过民用大数据。

    高机动性，现在的战场环境异常复杂，国防大数据应该具备陆海空天电网空间灵活的调配、按需应用、功能快速重组的能力。民用大数据系统一旦建成的话，极少需要频繁的移动和重组，这是军用大数据所不同的。

    高安全性，国防大数据在应用过程中很多方面都是不可保障的，因为是在战场环境里，而且还要考虑到遭到敌方打击的威胁，消除软硬件的故障，引起国防大数据可用性的削弱，或者是丧失的隐患。提供适应于有限资源、恶劣环境的坚强系统，而民用大数据就没有这些顾忌，它的应用环境保障能力也是非常强的，基本上不用考虑遭受打击等等这些问题。

    强对抗性，在国防大数据敌对双方指挥、情报侦查、武器控制、军事训练等方面体现了超强的对抗，而且是非合作性的特征，比如说数据伪装与欺骗，非公开、非合作数据的获取等等，而在民用大数据几乎是不会出现这种需求。用于民用大数据应用中的数据可以说是合作的，共享的数据。

    强实时性，我们知道战场的战机是稍纵即逝的，瞬息万变，军事指挥决策、目标打击指示、损伤效果评估等等这些重大的信息，随着战场上时机的变化，可以说是稍纵即逝，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对国防大数据的实时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军事理论有一个OODA理论，侦查、判断、决策、打击，这是一个指挥链的循环周期，任何一方指挥链的周期越短，就越容易抢得战场上的先机，越容易取得战场上的胜利。如今包括美国在内的军事强国，为什么能够在战争中屡屡得胜，甚至以绝对的优势取得胜利，无外乎就是有信息化的武器装备和作战指挥系统。这种信息化的武器装备和作战指挥系统带来的就是决策链上，打击循环链时间的缩短。被动的一方，或者是处于弱势的一方，由于武器装备信息化程度不高，链的周期就长，在战场上无法赢得先机，带来的就是失败，这就是一般的战争规律，大数据就可以赢得这种先机。

    总之，国防大数据包括国防战略、作战指挥、军事训练、装备研发、政治工作、后勤与装备保障等等相关一系列的数据资源。具有4V+6S的特征，需要面对数据不够用、不可用、不会用、不敢用的挑战，需要解决基础理论、技术实践以及应用这三类问题。

    第二部分，国防大数据的应用与安全问题。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知道国防大数据是构成军队战斗力的核心要素，在信息化战争条件下，影响决策军事行动的核心在数据，特别是大数据，对于数据的积累，数据的分析和处理能力将成为获得战场优势的决定性因素。因此，这种国防大数据对军事指挥，武器研发，装备后勤保障等等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可能改变战争形态。

     我这部分介绍两个问题，一个是国防大数据应用与未来战争改变，二是大数据的安全问题。

    先看看国防大数据的应用，这种案例很多了，比如说洛杉矶警察和加利福尼亚大学合作利用数据预测犯罪的发生，流感趋势的分析，就是利用搜索关键词，预测禽流感的散布。统计学家利用大数据预测2012年美国选举结果，并得到了准确的印证，这些都是在民用领域和国家治安领域的应用。在国防领域，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在数据研究和开发中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并且取得了很多先进的分析技术和手段。比如说，分布式的计算机正在迅速成为现代化、网络化武器装备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这种转变不仅影响到日益复杂的武器系统，而且影响到军事的指挥和控制能力。面对日益减少的人员数量和国防费用，美国国防部所有的分支机构都把目光转向通过远程的网络化和无人指挥系统，为美军提高战斗力提供坚强有力的保障。

    自从2009年以来，美国海军一直在研发和测试一系列的微型无人潜航系统，在水下自动运行，收集数据，每隔一小时左右就可以浮出水面，并通过卫星回收这个数据，这个数据可以提高使用声纳系统的有效性，更利于侦查敌方水下潜艇等目标。这是大数据在军事应用的一个典型例子。

    大家要看新闻的话，在昨天（3月23日）的新闻中，美军无人机系统在水下、水上可以自由运转，这就是大数据支持的最新的装备。大家看一看，这个无人机是经过防腐和防水处理的，在水下潜行，根据需要可以潜行很长时间，又可以根据需要，从水下上浮，再从水面飞起来。我昨天看的新闻，它是一个旋翼的无人机系统，但又不完全是无人机，因此它又可以在水下潜航，我称它为两栖无人机系统，这是美国最新的装备，基于大数据下的装备，非常令人耳目一新。

    大数据应用将改变未来战争的面貌。可以预见大数据应用很可能在军事领域，给军事领域带来一场变革，甚至改变战争的面貌。大数据应用将使侦查情报和决策产生质的飞跃。美国预测未来将其情报分析能力提高100倍以上，如果这一目标得以实现的话，在这个领域里其他国家与美军相差的不仅仅是“代差”了，通过多年的研发，如今美国虽然已经拥有了全球最先进的情报侦查系统，但是对海量系统的分析能力却一直是他情报侦查能力的瓶颈，这种大数据的出现帮助美国突破这一瓶颈。

    大数据将促进各类新型武器装备加速生产，美国大数据研究的目标就是通过大数据创建真正能够自主决策和自主行动的无人系统。以无人机为例，未来美国无人机有可能摆脱人的控制，而实现完全的自控行动。美国的X-47B，这是美国侦/打一体的无人机，已经在无人干涉的情况下，自主在航空母舰上起落，航空母舰的优势就是要有舰载机，舰载机如果用无人作战飞机取代有人舰载机的话，航母的战斗能力就可想而知了。

    大数据将使体系作战能力大幅度提升。从作战手段来看，这种大数据及其支撑下的新型武器装备的应用，将丰富美军的作战体系，从作战效能来看，美军的侦查、判断、决策、执行的作战循环周期所消耗的时间将大为缩短，更加符合未来战争不是大吃小，而是快吃慢的致胜规律。

    大数据可能推动战争形态向信息化战争彻底演变。追求每场战争和战斗的零伤亡，大数据支持下，拥有自主作战能力的无人作战平台，将使这些追求成为现实。如今美空军的无人机数量已经超过有人驾驶飞机的数量，在不久的将来，美军将向自主无人系统为主的，对网络依赖度逐渐降低的数据中心战迈进。大数据背景下，现在提出了数据中心战的概念。基于大数据实时、无人化的作战将彻底改变人类几千年来有生力量为主的战争形态。我这里提到美军比较多，并不是崇拜美军，因为科技利益最发达的国家，它的生产力也是最发达的，同样科技最发达的国家，它的军队作战能力和军力是最先进的。我们以美军作为参考点，或者是参考坐标，就是要拉动我们的发展，因为它走的路现在来看是最便捷的，而且是最先进的路。这里我们不是为了膜拜它，但是必须以它做参考系，不论是民用领域还是军事领域，都应该汲取的好的经验教训。

    国防大数据带来的安全问题。大数据开发应用将成为获得军事优势的新的制高点，是继云计算之后，颇具颠覆性意义的技术革命，对未来战争情报和决策具有重大的意义，堪称是军队未来虚拟的联合作战总参谋部。从我国的情况来看，当前应处于大数据发展的起步阶段，国防大数据在面临传统安全风险的同时，也面临着数据能否自控，处理能否自主，应用能否有序，安全能否得到保障的安全问题。

    1．大数据能否自有掌控。大数据时代，信息安全已经成为关乎国防建设的核心命题，数据作为一种特殊的战略资源，日益成为各国将来的新擂台。针对现阶段海外加大对我军信息收集和大数据分析的形势，能否自有掌控国防大数据，关系到国防大数据信息安全的大问题。因此，应从分析思路等方面认真地汲取国外数据研究的先进经验，在转变传统安全的基础上，加大对有限数据的梳理和研究，进一步强化对未来数据的保密和管理。

    2.处理能否自主实现。大数据环境下的数据来源非常丰富，而且数据类型多样，存储和分析挖掘的数据量庞大，对于数据展现的要求较高，并且很看重数据处理的高效性和自主性。传统的数据采集来源比较单一，存储、管理和分析数据也相对较小，大多数采用关联型的数据库和并行数据仓库即可处理。传统的数据处理方法是以处理器为中心，而大数据环境下，需要采取以数据为中心的模式，减少数据移动带来的开销。因此，传统的数据处理方法已经很难适应大数据时代的需求。

    3.能否规范有序，在大数据的推动下，又衍生出无数具有一定特色的结构框架，推动了计算机网络技术以及存储技术的飞速发展，在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背景下，国防大数据应用系统如果规范有序，是关系到国防大数据的安全问题。因此，我们应该将国防大数据纳入国防网络信息安全体系当中，纳入国家运输局的安全体系当中，使国防大数据的应用更加规范和有序。

    4.安全能否得到有效保障，大数据的发展应用在创造价值的同时，也面临着严峻的安全挑战。比如说国防信息和军事数据泄露的风险大大增加，军事利用在利用大数据获得信息价值的同时，也不断积累风险，国防和军队建设在海量大数据采集、传输、处理的过程中增加了遭受信息攻击的可能性。

    第三部分，国防大数据应用面临的挑战。主要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国防建设对国防大数据的要求，二是国防大数据应用面临的挑战。

    建设对国防大数据的要求。1、国防战略方面，要求获取的信息越多越好。2、作战指挥方面，要求大数据要能够实时传输与分析，以尽快形成决策方案。3、在思想政治方面，要求适应新形势，发挥大数据的独特作用。4、后勤保障方面，要求发挥大数据的分析预测的优势。5、在武器研发方面，要求能够支持武器系统的研发，尤其是开发新型的数据武器。

    面临的挑战来看，1、数据不够用。在信息化的情况下，我军的作战指挥、装备研发、后勤保障仍然面临数据不够用的问题，目前只是简单通过跨界收集数据的形式，从某些公开渠道收集必须的相关数据再进行补充。

    2、数据不可用。国防信息化建设虽然积累了海量的数据，但是这些数据组织相对分散，缺乏严格统一的标准，导致数据有时候不可用的现象。一方面有一定的海量数据，另一方面，管理、开发、应用并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要求。

    3、数据不会用。缺少合适、有效的数据分析处理技术，往往导致数据不会用的现象。

    4.数据不敢用。大数据需要跨界、跨部门的使用数据，以最大化发挥作用和效果，但是现有数据的生成管理系统，会因数据开发、共享方面的政策法规依然欠缺而受影响，真正意义的数据共享还存在诸多壁垒。

    如今人类社会正在不可逆转地向信息化、数字化大数据社会迈进，作为大国博弈的新焦点，国防大数据是新一轮军事科技竞争的战略制高点，一个国家在网络空间的数据主权已经成为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内容。站在大数据新时代的新起点，思考、寻求未来军事斗争新的方式方法，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我的汇报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演讲嘉宾：李大光，国防大学教授。著有《大国尊严》、《20世纪武器装备发展与战争演变》、《科索沃战争评述》、《太空战》、《中国安全抉择》、《论制天权》、《信息化战争装备动员》等专著。

    本讲座转自清华数据派，内容选自2016年3月24日清华大学RONG论坛“大数据与公共安全“专场的嘉宾演讲。